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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韵

郭网(www.guo.ac.cn) 2014/3/17 23:15:32

——郭柏苍谱写闽水文化之华章

郭震

  1877年,福州官府把已经63岁的郭柏苍派去主持疏浚怀安、洪塘、濂江等江河,以减轻福州城的水患,当时他因 "予以足疾不至官府" ,但还是拖着病体,担此重任并身体力行之,工程将届,他别无骄傲地作诗一首以志之:

  洪塘浚新泷工次

  山静江清雁语凉,平林霜后各丹黄。
  箨冠藤杖风前立,寒影翩翩在夕阳。

  在郭柏苍晚年的诗作中,有许多是描述自然灾害,特别是水灾的。如1876 年 光绪二年,他62 岁时所作下诗:

  丙子五月枕石草堂记水灾
  (在文儒坊明林文安公祠左)

  微雨轻寒午梦高(十六犹轻寒微雨),起揉两目沽醇醪。
  忽报逆潮压湖入(十九晚金斗桥下民屋涨痕五尺九寸)廛市汹汹闻腥臊。
  登楼不及几灭顶,远山渐低如伏羔。
  灯火上屋屋已倾,扪捉至死空哀号。
  阑干浮动户牗摇,天明四望无可逃。
  列坐忍饥如冻雀,举家生死轻鸿毛。
  纷纷操栰入门巷,老弱接臂凌风涛
(二十一日当轴备救生小舟以济老弱)。
  。。。。。。
  门庭藩溷不可辨(康熙庚子五月十六溪涨,避者从瓦簷登舟。道光甲午五月溪涨,十日城外牛豕皆烂此次倍之二十三日涨退。),厅事眠食相嚣嚣(井灶漫灭, 眠食止于厅事)。
  兼旬闭门虾菜绝(涨退淫雨至闰五月十一),六月据案穿敝袍(六月十一狂风震木,早晚两获皆废)。
  人生何处无陷阱,老健未死犹可豪。
  援笔作此寄儿女
(溶儿在都下,珠女在德安),使知乃翁能操劳。(潦退足疾一月,戏题草堂曰:酒循旧例仍开瓮,药检新题未免筇。)

  这是一首十分写实的诗作,金斗桥下民屋涨痕五尺九寸,金斗桥即衣锦坊西之一处小桥,今仍存,离文儒坊不足一华里,水涨了近两米高,诗中还追述了自康熙、道光至同治年福州所遇的历次水灾一次甚于一次,最后他自己棲身之地文儒坊的枕石草堂也毁于水患。足疾虽经月,但仍离不了筇杖。有了此番遭遇,作为乡贤的兼秋公自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治水的重任。

  那么福州水患之原究竟出于何处?

  次年高祖的另一首诗回答了这个问题:

  上游乱山如奔骑(延建邵汀四郡山势挟流而趋福州),山上磳田作鳞次(叠石区分使泉瀑绕以资灌溉,名曰磳田)。
  瀑泉曲折归百川(因磳田遂有陂埧堰堤坝埭(dai)防闸之属,以蓄沃原田),年来通商号令行。
  穷黎偏享茶山利,高阜小邱恣铲除。
  百万磳田一朝弃,奔泉急雨挟沙泥(茶坪每岁发土诛茅,急雨奔泉时挟沙泥污塞涧曲,而涧水之灌田达溪者,遂浑浊而日速,原田亦被掩压罢耕。)
  高屋建瓴成灾易(马渎江在侯官县西北二十五里,延建邵汀四郡之水下趋至水口左合。本郡古田县水过大淫濑小淫濑,乃无滩,始称平水,至猴山右闽清塔下会。闽清县水又纳侯官县十九都鼋溪水,次左纳三十一二都大目溪水,次右纳十六都小目溪水,至螺女江至十五都甘蔗洲北分为白龙洲而复合,又纳白沙驿蒙溪水至石门。石门者,赤岸山尾与沩山尾相迎如门,水中有石阈。过石门纳怀安旧县陈塘溪水,离郡城二十余里为马渎江中流,俗呼怀安角,分为二溪一溪,自北而东而南至于洪山。万历后,始通舟,又东南过鼓山下会马头江一溪,自南而东循洪塘南至仙崎,又东过螺州至西峡会马头江入海。春夏之交,潮汐上拒积雨迸之,即成巨涨),本源不塞制末流(在福州开浚虽利导,应尔究属末流)。
  岁岁枉将机器备(檄取马尾船政机器船以浚淮安洪塘阳岐濂浦之污塞,凡清水遇浊流即蓄积而成芦荡。久之乃为洲渚潮汐,咸卤尤易凝结,故竹崎以下方有洲地),四郡长年资米艘(福州向资浦城泰宁溪米,今废磳田反将海运之北米盘济上游。春秋采茶,江右浙东人夫又增数万口)。

  郭柏苍在查明水患之原在于闽江上游废磳田,拓茶山,造成水土流失所至,但终因"禁茶复磳之议,以税务攸关,尚不能行" 而使闽都治水之役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。其结果是"闽粤淫潦时没墙"(丙子丁丑五月闽粤皆水灾,毙民漂屋。 丁丑八月望夕,兴化湄州之界外风雨飞屋,没艘死者万计)。在闽江上游水土保持之大土程不能付之实施的状况下,兼秋公仍致力于在城区疏浚闽江水域。

  闽江自西北向东南流灌整个城区,在南台岛西北顶端之"怀安角"分流,南台岛北岸水道称之为白龙江﹙现仍俗称闽江﹚,南台岛南岸水道称之为乌龙江,因北岸自西向东,南折一段江面狹窄,水流湍急,史上曾冲毀该处之洪一、洪二桥,是福州水患之根本所在。加之乌龙江江面数倍于白龙江,每逢春夏之交的大潮,海水自宽阔之乌龙江倒逼江水至"怀安角" 回灌于白龙江,形成了福州特有之"双潮"现象,清人还有"那知榕海三春景,赛得钱江八月奇" 的诗句。将白马河与钱塘江相提并论。因此,每遇闽江洪水暴涨,加之"双潮"的推托,福州城市便遭遇没顶之水灾。为减轻这种水患,历史上洪塘有新泷旧泷,泷,顾名思义仍激流,即疏通激流的水渠,但在郭柏苍于光绪初年着手治水之二十年来,己汙塞殆尽。年逾六旬的蒹秋公勇敢地担当起开挖、疏浚新泷之工程,渠道长五百余丈,其工程难度之大、规模之巨可想而知。新泷疏通后,不仅保护了金山寺不被洪水吞没,也调剂了乌、白龙江的流量,方便了白龙江舟楫之通航。

  新泷港东北入口在现在尤溪洲大桥南岸分叉处上游二三百米处,﹙见附图﹚旧称新墩洲,斜向西南,经泸滨洲折石边宅出新泷口达南港,即乌龙江,郭柏苍在《塔湖》一诗中按曰:"甲辰(1844年)溪涨寺几废,丁丑(1877年)苍与杨雪沧(即杨浚)观察有开濬新泷之役",﹙《塔湖》诗全文: 频年事探讨,此地屡经过(戊戌,苍与秀农兄搜辑洪塘江乡先生小传嵌于借借室。甲辰,溪涨寺几废。丁丑,苍与杨雪沧观察又开浚新泷之役,捐资重修增立牌位)。片棹辞画阁,遥山转碧螺。春初新雨足,江上故人多。风物村村好,重来以啸歌。﹚此港当是为了分流南港洪水,以保护金山塔寺建筑物而开浚疏通于清光绪三年,故有新泷口之地名。新泷江面最狭处四五十米,最宽处大约一百米。新泷港入口处即是一个古老渡口,是凤岗裡三十六宅人进福州城的主要通道之一。

  在疏通新泷港初功告成之后,1884 年 光绪十年,己70 岁的蒹秋公又将目光投向城内的西湖,这一年他辑刻了三部书,其中一部即《福州浚湖事略》。

  榕城原有东湖、西湖与南湖,其间河道相连构成一个灌溉水网,至清末东湖、南湖均已淤塞,仅剩西湖亦处于半淤状态。郭柏苍在《福州濬湖事略》一书中強调了西湖对福州地区农业灌溉的重要意义:“相传旧时湖周回十数里,天时旱叹则发其所聚,高田无乾涸之忧,时雨泛涨,则泄而归浦,一卑田无渰浸之患,正民不知旱涝而亨丰年之利。……三县承食水利民田总计一万四千四百五亩,闽县三千五百九十八亩、侯官县一千六百八十三亩、怀安县二千三十亩、东湖怀安县七千九十四亩。”

  但是由于官府的不作为,"岁月浸久填淤殆尽,各立封畛,以为已物或塞为鱼塘或筑成园囿,甚至於违法成劵,相售如祖业焉。西湖、南湖不復相通,而古人积水利民之地,尽为豪民猾户所有,虽潮水不住往来而上下阻隔无由通济,臣照得本州地狹民贫,全仰岁事丰登,田畴广殖,小有荒歉,难以枝梧。"

  接着,兼秋公追述了宋代福州的水工设施:东、西、南湖环绕,全城河道、水渠纵横,充足的水源为农业生产提供了可靠的保障。他还缅怀了叶向高、熊尚文等"明相" 为保护西湖的生态环境所做的不懈努力。兼秋公通过著书向社会大声呼吁,客观上影响了舆论,制止了西湖的被进一步蚕食,为保护福州的水资源作出了贡献。

  在1883 年,光绪九年,69 岁的郭柏苍在所著的《闽会水利故》一书中曾自述:"九龄时随先大人读书将谿,于水陸分岐必询所自所达,俯仰舟车中,先大人懼其墜于岩,溺于水也,以衣带槷之,自此率以为常不之禁。"兼秋公自幼似乎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。此后一生都踯躅于山水之间,或游山玩水,或蓄水造景,或疏浚河沟,兴修水利。在《闽会水利故》中兼秋公还述及:"辛丑夷人首陷厦门,仓卒急迫,镇外设防,濂浦填港,霍司马明高以苍熟悉形势,招与为伴,江海之交行几遍矣,各澳及禁岛旧有备倭防海设寨筑堡者多称戚参将所造,龙塘附近水利則曰此董见龙先生所辟,凡前哲之有声者后人以众美归之,不必皆其手创也。"兼秋公在御外斗爭中,将目光亦投向了江海之交的海防设施及水利工程。这无疑为日后的水利著述作了积累与舖垫,亦为其后亲自参与的水工建设作了准备,积累了经验。

  远在1872 年同治十一年,58 岁的郭柏苍便著有《三元沟始末》,记录了他为保护福州的水环境,十余年来锲而不舍的奔走呼号,身体力行之艰苦卓绝的奋斗过程。同治五年(1866)十一月,福州南门一带起火延及城楼,郭柏苍联合乡里绅士上书重建南门城楼,当局命他主持总成其事;修楼同时,柏苍还上书请修七星沟与三元沟。他认为重修七星沟与三元沟,能振兴福建财运及文运,还有利于福州的环境,防范水患等。兼秋公在完成上述工程后又在"城根入濠通河转曲处竖巨碑六面记事之,又辑三元沟始末一册将两河开濬之丈数、桥梁架之长短附入,光绪丁丒當轴奏派开濬洪塘濓浦诸江及新瀧各小港,又从诸君游观几阅月,数十年来所周历皆闽会水利"他为家乡的水利与环境建设可谓是殚精竭虑,尽心竭力。那么,三元沟与七星沟对于榕城来说有何重大意义呢?兼秋公解说曰:三元沟系宋代留存的城市水工建筑,它由府学沣池曲折东出向鼓山之顶峰,而纳于河,在潮汐鼓动下水由河道涌入于泮池,池水常活,则"鼓盈地脉", 又以方位而论自是有关通省文运。

  诚如在《三元沟始末》书中所述:"三元沟民间相传系宋皇祐三年大筑南城时所凿,形家以三元沟居东边有关通省文风,七星沟居西边有关通省财运,明初文风兴起,财力富强,嘉隆以后三元沟没入民居,万历二十八年经生员杨鹏举修复,提学吴兴沈君儆炌立碑府学以记其事碑载:三元沟从南关穴城引海潮历三脊桥而注入泮池。明季以来居民架屋沟上致令沟道不通,西南一带时有积潦。……"

  "泮池"指孔庙中之泮池,形家指堪舆学家,清朝末年的孔庙,占地约为当今的三、四倍,"泮池"自然也比现在大许多,中国自古恪守"天人合一" 的观念,认为自然风貌、房屋庙宇、山川河流与人或人群生活状态息息相关。这也许是一种良好的愿望,也可能是尚不可知的规律,有点近乎西方的"全息理论", 不管如何,兼秋公本身亦精于堪舆,所以郭柏苍下决心清除二沟之积潦,在初步修浚三元、七星沟之后不无骄傲地说:"自丁卯腊月沟通完竣,戉辰辛未得甲科者凡四十五人,汀州丁君锦堂亦於辛未得武状元,后此闽中科名當盛于前。"长沙周寿昌亦在兼秋公六十寿序中称:"收復三元七星沟戊辰以后闻之甲科倍于常额,文武皆得鼎甲实吾同年之力"。此后,他又"恐日久復行湮塞,故自丁卯年起于濠之右边砌塍四十四丈,使沟水与潮汐自行进出。"心真操得不少。

  在此后的十余年中,即从同治五年直至光绪五年郭柏苍几乎年年上书各级地方长官请求"给示禁污三元七星两沟禀" 、"严禁瓦砾粪草填塞三元沟告示"等事项,锲而不舍地建好这个水利工程并尽心竭力管理好这个事关闽省文、财运的水利设施。今天的福州可能已寻不到三元沟与七星沟的踪迹,随着城市的建设,填埋了许多沟渠,又开挖了许多河道,纵横交错的河渠不仅增添了城市的风景,调节了寒暑气候,也基本解决了旱涝、防洪与灌溉的问题。这些工程不可否认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先人,特别是郭柏苍孜孜不倦于城市水工建设所打下的基础分不开的。

  1881年,郭柏苍在初步治理了福州水系,完成了系列的水利图书的撰著与刊刻工作,终于在闽山的光禄吟台下落住,由其子郭溶出资购下一片地产,建起了"沁泉山馆"。 他老人家一住下来还是不忘与水相伴,在自家院子自砌假山水塘,同时放眼于光禄吟台,大手笔地营造了当时城内一流的亲水景区。吟台景区点睛之笔在于他引入了泉水,使景色增添了许多生机,原来的漾月池直抵方井,规模比现今要大十数倍。在他所撰《乌石山志》中对此曾有一段精彩的描述:

  "闽山一小壑,通于方池,周三丈许,光绪辛已于池北作闸,随意穿凿约三十丈,得九仙塔,威武军各古砖磁字古钱,年号至嘉定而止。……凹池之隅,使水绕屋,独西北限于方井,不得快意,盖毁沁园之半,以其土为山也,高者种树竹为多,低者种花柳为多。北向连亘四丈,六楹俯水,为柳湄水榭。迤东三曲曰"蕉雨宦",又三曲曰"偃月寮",作桥于东曰"东杠巡栏"。南行一亭截然,颜为"勿屐",游踪到此而止。春夏嫩柳拂堤,莺声在座,丛箐压岸,竹色侵衣。秋冬则水光浮日,林影荡漾于窗户之间。闽山百楹之室,得水者止此。"

漾月池

  所谓方井,指宋苏舜元所穿的甘液井,泉脉丰旺,每日可供千人汲取。郭柏苍翻盖旧屋时,曾题石志之。后又于井南三十步凿井,泉亦甘冽,篆书刻于台下,字径5寸,文曰:"沁泉。光绪辛巳,但寤轩老人得泉于此。"

  沁泉山馆亦由此方井而得名。在沁泉山馆他还凿了一口井,号为"石泉",其井栏现保存于董执谊家。有郭柏苍《自题石泉》诗为证:

  "楼台围住天如井,井中忽见楼台影。山间凿井工良难,创始况在石上攒。一片寒潭浸明月,霜天凛凛见毛发。夜半无酒且烹泉,甘冽实在九井前。长江大海汲不尽,一勺令我怀娟娟。"


  1890 年, 光绪十六年岁首,76 岁的郭柏苍咯血病发作,状况堪忧。至夏,福州城河道又被堰塞,郭柏苍虽疾病纏身,仍尽心尽力,帮助修浚工事。在生命的最后一年,他的著作是《福州入城地脉水法》、《闽山支庙记》、《记七城水泉》等,还是念念不忘赋于人类生命之水。他自少年在将溪痴迷于溪水的来龙去脉,及至青、壮年游遍大江南北之名山大川,中、老年忘情于护水与治水,终其一生用生命与热血谱写了一首闽都水文化的瑰丽诗篇。

2012-1-1初稿
2012-3-1修订
2012.12.1重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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